《無聲的房子》

“啪嗒”，她打開了門，一如以往，看到了坐在客廳正中央處，觀賞着電視節目的他。公仔箱論壇( b( I; D. h* ^$ E0 t0 U4 x

沒有打招呼、沒有理會，她徑自走入廚房，把事先在外面打包的飯盒放到桌上，然後走入自己的房間。放好私人物品、沖涼梳洗完畢之後，再走出來，在桌子邊坐下，開始吃起自己的晚飯。
' {3 a; f- u/ ~5 l) ]) q! R* k
吃飽飯、洗好碗筷之後，她就移動入客廳，在沙發中找到一個舒適的姿勢，問也不問就擅自用電視遙控器，轉到自己想收看的電視台，然後開始觀賞電視節目。5 N* Z& B+ I! x3 E) _( c

原本在觀賞電視節目的人，也沒有被打擾的不滿，只是靜靜地走開，回到自己的房間，開始閲讀報紙。) j/ G& h' s# |( Y
4 J5 m& d) K0 J
******************************************

一如以往，聽到開門聲的時候，他知道她回來了，因爲這個家，只剩她會回來了。

但他沒有理會她，已經將近一年多了，自從那件事之後，他已經決定不要和她説話了。既然言語已經無法達到溝通的效果，那乾脆什麽都不說，就什麽摩擦都不會產生了。公仔箱論壇4 g, s; g; C/ C9 f" ~
公仔箱論壇. C; y& V! g% Y3 d8 c
吃飯不預算自己的一份，沒關係，反正他有手有腳，健康得很，可以自己踏腳車出去；轉電視節目台不事先問過自己，也沒關係，反正這是小事而已。
% J0 F2 L7 m( [8 F& b) f# B# a/ I
……是啊，只是小事而已。

可是，在把今天的報紙，讀了第三遍的時候，他輕輕嘆了口氣。& \' J& ^5 H+ Y2 i9 S/ v4 Z9 B7 J

兩父女同住一屋，卻搞到好像陌生人那樣，完全沒有交集……每每想到這一點，心口就有點隱隱地抽痛。os.tvboxnow.com) _. r3 e+ M# F% {" G

******************************************
tvb now,tvbnow,bttvb* |6 X* }/ S. ^0 P) b2 O
隔天早上，她還沒有醒來的時候，他就已經醒來了。

刷牙洗臉，清理好自己之後，看看天氣尚算晴朗，他踏着陪伴了自己好多年的腳踏車，往每日的目的地出發。tvb now,tvbnow,bttvb& `, J" E* S+ P% x& y$ l* Z7 \! k# O

先是騎到住宅區附近的路邊攤，打包了這一帶相當有名又好吃的雲吞面，老闆還親切地和他打招呼：“喲，今天也這麽早，又要過去了嗎？”

他笑着回答：“是啊是啊，今天天氣好，昨天下雨不能去看她，今天一定要過去！”" k* o. Y* I" a( P' k: f9 p' a" H

“那我幫你把面條燙軟一點哦！”TVBNOW 含有熱門話題，最新最快電視，軟體，遊戲，電影，動漫及日常生活及興趣交流等資訊。* |  T; Y+ |9 {7 t
5 ~2 _3 [5 b0 u" l; e  ^
“嗯，麻煩你了，老闆。”
os.tvboxnow.com! v  Z) _; W# q/ \6 N

拎着那包雲吞面，他輕鬆地踏着，清爽的風迎面而來，讓他不禁精神一振。

當看到目的地時，眼眸中不禁綻放了一抹溫柔又有點苦澀的笑容。: E0 H" E% p* e6 e

那是一棟名為——愛心養老院的房子。

******************************************

走入養老院，他熟練地踏入大廳，沿途熟矜地和養老院中的管理人、女傭還有其他住戶打招呼。

除了下雨天之外，他幾乎每天都過來報到，已經是這兒的名人了。
) X7 ?7 r& M  K& T# c! F. Y
終于，當看到她的時候，他溫柔地笑了。
tvb now,tvbnow,bttvb$ Y/ f; n8 y7 a+ X. D, l
tvb now,tvbnow,bttvb  C. N. ?- `' @0 v1 L
熟練地走入廚房，把雲吞面盛裝入碗内，然後再端出來，接着坐到她面前，引起她的注意。TVBNOW 含有熱門話題，最新最快電視，軟體，遊戲，電影，動漫及日常生活及興趣交流等資訊。, @9 j6 c$ E$ `, v/ Z/ n

“吃早餐啦，今天是雲吞面哦！”先用筷子把麵條夾起來，放入湯匙中吹涼，再移到她嘴邊，耐心地等她開嘴吃。

“啊……”呆滯無神的雙眼，用力地看向他，似乎花了很長的時間，才語焉不詳地開口：“……阿金，阿金是嗎？”

他開心地笑出來，因爲今天她認得出他了：“是啊，我是阿金，來，吃雲吞面。”
tvb now,tvbnow,bttvb% P( d" u1 g$ ~6 y3 g& ^6 v8 X
“哦哦，你過來了……”吃了數口雲吞面之後，她無神的雙眼，突然生出少許光芒：“你是過來帶我回家的嗎？”tvb now,tvbnow,bttvb. o/ W- o6 I0 l8 N  h- B; {

她的問題，讓他的心瞬間有些縮緊，雖然他是個老粗般的老男人，不太懂那些兒女私情，不過如果他懂的話，他就會知道，那是一份名為“憐惜”的感情。
os.tvboxnow.com8 c. v5 U) S/ N2 G& V0 M  S- v4 g
他不語，只是溫柔地喂完她吃雲吞面，幫她抹好嘴巴和臉，把她當個孩子那樣照顧着、疼着，反正她現在也不會繼續追問。# a4 Y4 O  T/ @6 ]6 ?6 w

弄好之後，他又逗着她說些有的沒的，陪着她一個上午，臨走之前才說：“我明天再來看你，要好好的哦……”8 r3 h7 B7 Y3 {6 e! v

一瞬間，她像是想起什麽似的，失落地看着他問：“你不帶我回去嗎？”os.tvboxnow.com: K  P- y# k( i+ z) k! T" h" g

自從住進來這裡之後，她幾乎每天會挂在嘴邊的，就是這句了。雖然很不捨，但他也只能摸摸她的頭，輕輕說：“住在這裡好啊，有護士照顧你，沒有人罵你、說你壞話……”tvb now,tvbnow,bttvb* D3 s7 f/ F# e! F
. C* y. h. X, Y# `+ y* v
聼不到期待的答案，原本還殘存在她眼眸中的絲絲光芒，瞬間全部熄滅了，她無神地喃喃自語着：“好就不會住在這邊了……好就不會住在這邊了……好就不會住在這邊了……”
公仔箱論壇+ \  m1 Z+ Z+ c' b$ j
看到她好像被遺棄的動物一般，佝僂地坐在椅子上，他的心中有着濃濃地不捨。  E  H. w! d( C( X

那個是，他發過誓，要照顧疼愛一輩子的人啊！可是，現在卻連她的一點點小心願，自己都沒有能力幫她完成，只能這樣無補于事地天天來見她。, `. U1 t2 ?' Z  M
" Y- _" h. B+ ]4 q9 `0 s
同時，也有絲絲的不忿在心裏，卻又無處可發。公仔箱論壇% p# F7 v: O3 F+ f$ _# M
( ^% E6 v6 y$ y# u
******************************************公仔箱論壇! W( C& q2 _; ^7 i5 [# ?5 o* ^1 c' V
9 ^& Q3 G, r4 a5 A! Y- g) ^
回到家裏之後，才推開門，就聽到她正在用電話和朋友聊天。. K' i4 T' P4 |0 ]
TVBNOW 含有熱門話題，最新最快電視，軟體，遊戲，電影，動漫及日常生活及興趣交流等資訊。% H2 [" W% ~0 \7 R
明知道他回來了，她看也不看一眼，但說電話的音量不自覺加大，只聽到她對着電話那一頭的人說：“……所以我說，阿發啊，她只是要騙你們給她去好吃好住而已，不要浪費那筆錢……”  i$ u- {& r' L$ e0 r, V0 Q
公仔箱論壇" v2 Q" F* G3 \' d) g" |
聼語氣，他想，應該是正在和二兒子聊天。4 D* C3 I$ L, ?
( }$ g' Q  f. P+ g
他也不理會，坐在客廳的懶人椅上，炎熱的天氣，風扇“嗒嗒嗒”的旋轉聲，再加上沒事可做的時間，讓他可以慢慢回想事情的起源。TVBNOW 含有熱門話題，最新最快電視，軟體，遊戲，電影，動漫及日常生活及興趣交流等資訊。& g8 s, i+ v6 c: [( ~' ~7 e3 k0 u3 P
公仔箱論壇/ L  @9 t# G2 H, f; n3 z% q. t
事實上，這也是他目前唯一能做的事情而已。
7 h% @) t3 Z0 S! [* T
人老了之後，慢慢地越來越多事情不能做了，所以他也只能把最近，最讓自己煩心的事情，好像牛的反芻那樣，反復不斷地回想，想知道，究竟從哪裏開始錯了。os.tvboxnow.com* o( `0 Q* i/ ?) R: |, [

- b* M0 `$ }9 @6 j6 V. W; Z6 z4 g+ v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tvb now,tvbnow,bttvb) l% w$ A! n- k( g
TVBNOW 含有熱門話題，最新最快電視，軟體，遊戲，電影，動漫及日常生活及興趣交流等資訊。* `4 V* l7 u+ C* E, p9 @  u
一開始，他們都太輕忽了年老病的各種症狀，或者該說，他們不知道那是一種病。那時候，她只是慢慢地，認不得每年回來探望他們的，孫子們的臉和名字。
公仔箱論壇5 c% G' p  b' R
接着，她的手腳越加不靈活，但他們都以爲那是年輕時落下的病根。
& ?0 A: a" ?, r2 n3 p! [
到了最後，當她逐漸無法控制自己的生理排泄，總是不自覺地弄髒整個屋子的時候，二兒子和三兒子告訴他，那是一種名為“老人癡呆症”，或者學名為“阿玆海默氏病症”的病。os.tvboxnow.com6 j6 Z3 L7 e& N0 r/ l% [$ v
" N% P3 D# B8 C7 s' @  j
那一刻，他還不明白這種病的嚴重性，他以爲不過是生病而已，只要自己悉心照顧，到她痊愈爲止就沒有問題了。, x% y5 U; R) L
tvb now,tvbnow,bttvb( {: c/ w$ H" a5 S" z( }
可是，和他們一起居住的大兒子和女兒，開始不耐煩起來了。公仔箱論壇# \0 C1 i! u: R7 c) f2 ~
公仔箱論壇/ R6 ^+ m* N, s4 w" G% P9 Q$ A+ Z
尤其是身為老師，但實際上受教育不高，而且沒怎麽見過世面的女兒，開始四處找人投訴，說母親奸詐狡猾，故意在找自己的麻煩云云……連很久很久以前，他都不記得的事情，也被挖出來，成爲指控他們夫婦對女兒不公平、偏心、重男輕女的證據。TVBNOW 含有熱門話題，最新最快電視，軟體，遊戲，電影，動漫及日常生活及興趣交流等資訊。2 d- Y/ X0 a$ D6 M# H
. \6 j2 M* [/ B! }# n  Q% I) y3 Y
此外，大兒子也一樣挑在這個時候生事，嫌棄年邁的母親弄髒屋子，吵着不願再一起居住，更控訴說父母親的無知毀了自己的一生……可是，大兒子卻只是個好吃懶做的無賴，空有一身木工手藝，卻不願好好工作。已經將近60嵗的大男人，即使娶妻生子，連孩子們都開始做工了，卻每天只是想着如何從父母身上，挖出他們所有的棺材本，完成自己所謂的“獨立生活”。TVBNOW 含有熱門話題，最新最快電視，軟體，遊戲，電影，動漫及日常生活及興趣交流等資訊。0 r! j* k: @6 Y  Y4 N- C( |; o

他不明白他們的指控從何而來，但他寧願選擇息事寧人的處理方式，所以即使二兒子和三兒子都勸他不應該，但他還是拿出了一筆錢，給大兒子買廉價房子、全家人搬出去；再在二兒子和三兒子的幫忙下，找了一家環境不錯的養老院，安排老伴入住。

也是那時候，他決定了，不再對大兒子和女兒説話。TVBNOW 含有熱門話題，最新最快電視，軟體，遊戲，電影，動漫及日常生活及興趣交流等資訊。  o  g4 Y- g: `$ c
公仔箱論壇* N7 [8 x) _5 J2 R5 q6 ^( j# p0 i
是的，他是有些恨他們，若不是他們不孝，若不是他們嫌棄，老伴不需要被逼入養老院，不需要在自己的家裏，活得那麽委屈。

唯一的安慰，只有尚算孝順的二兒子和三兒子，他們有出息，不但從來不像自己挖錢，還會定時寄錢回家。tvb now,tvbnow,bttvb( q+ y# V. B. ~6 K* I

媳婦兒也乖巧，其實兩位媳婦都主動提過要接他們兩老過去，但他和老伴都捨不得，這裡是他們居住了整輩子的地方，他們捨不得離開。

都活到了這把年紀，要死，也要死在他們熟悉的地方。os.tvboxnow.com9 G+ }: ]* }0 }/ I& D

tvb now,tvbnow,bttvb2 f( N4 X; O$ s+ Y
想着想着，他慢慢地又沉入了睡眠。
9 D. Y  f$ V7 B) E  t
夢裏，他看到了他們都還健康的時候，大兒子和女兒還沒變得如此不可理喻之前，孫子們還小又乖巧的時候……

那時候，她笑得多麽幸福又滿足啊！

******************************************
3 G& z9 ~* z3 H2 Z- R; w! E2 r
那天，她一如以往，打包了晚餐回來，開門進來之後，卻意外地發現，每天在這個時間坐在客廳看電視節目的父親，不在那兒的時候，她只是小小疑惑了一會。tvb now,tvbnow,bttvb: R) K( t; G* K: ?; S6 `  K, K

這時候，電話響了起來，不知道爲什麽，那電話的聲音，聼起來是如此的急促，於是她下意識地趕快跑過去，接了起來。

一開始，她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至到二弟的聲音，慢慢在耳邊清晰了起來：“……媽媽今天早上過世了，爸爸在踏腳車回家的路程中，發生車禍意外過世了，我今晚就要和家人回來……”os.tvboxnow.com& @4 `) z" C5 O5 b+ I) s+ c

公仔箱論壇2 N/ _3 Z9 a7 _+ W( ~  j! w% P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蓋上電話，可是當她注意到的時候，電話已經“嘟——嘟——嘟——”地響了很久。
tvb now,tvbnow,bttvb' h/ Z0 B0 _/ [7 ^
看着住了那麽久的老家，她突然才發現，對於只有兩父女同住的家而言，這個屋子大得不可思議。os.tvboxnow.com8 D$ c+ o2 r! [. w; l5 O
os.tvboxnow.com: `. t& o% f) I+ U3 i/ W
以及，突然靜得不可思議。tvb now,tvbnow,bttvb3 \4 A2 {2 t5 f9 x" x4 m8 T' d

) i# }1 o$ X# G4 z- U" Z; I1 M; ~
以前，就算不和父親説話，但至少他是存在着的。

他存在着的時候，聼得到自己不看的電視節目的聲音，聼得到他翻報紙的聲音，聼得到他咳嗽的聲音……

這些，都是他確實存在着的聲音。
os.tvboxnow.com5 z& ~6 r4 T& W& P9 D
現在，卻什麽都聼不到了……

房子，真的變得寂靜無聲了……

~完~

收藏分享評分

回復引用

訂閱 TOP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