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飆淚]我的下一位病人

【王竹語作品‧我的整形世界】 7 r* N" Q7 A3 G3 m E+ y4 ~/ {我的下一位病人' Y* k! b, u3 m# W TVBNOW 含有熱門話題，最新最快電視，軟體，遊戲，電影，動漫及日常生活及興趣交流等資訊。! S6 ]8 b6 c$ f1 b+ v6 p 8 K% r6 A! A' z0 qos.tvboxnow.com每個月我的太太都會有幾天特別痛苦，那就是她月經來的時候。女性的經痛很苦，但是為了延續下一代，每個月都得忍受一次不便和痛苦，這是女性最偉大的地方；然而，身為男性的我，真的很不忍心看到自己最心愛的人每個月受一次這種苦。 , D0 E3 K! Q( v% n4 y4 Y tvb now,tvbnow,bttvb4 e- q# ?2 p( Z# C( l! R8 G% q 因為每次都痛到受不了，我太太決定把子宮拿掉。但她覺得這件事一定要經過我的同意，於是跟我討論，我不忍看她受苦，就答應了。 TVBNOW 含有熱門話題，最新最快電視，軟體，遊戲，電影，動漫及日常生活及興趣交流等資訊。/ r, C6 A' S0 n4 w5 S* B, z( O, ? 雖然子宮拿掉，但是留下一半卵巢。如果整個子宮拿掉，女性荷爾蒙就沒了，荷爾蒙會失衡。os.tvboxnow.com( Q- X' N1 R1 l; b: a5 \| 4 a) w% n# {8 ?# x: U; A3 \ 子宮拿掉後就沒有月經，沒有月經她就變得很輕鬆，開始做很多運動，瘦了十五公斤。可是身體代償結果，卵巢腫得很大，常常有不明原因的心悸，但她還是繼續運動。TVBNOW 含有熱門話題，最新最快電視，軟體，遊戲，電影，動漫及日常生活及興趣交流等資訊。! @1 R: r( z/ ?: X; d) s) N 有一天她摸到乳房有硬塊，身為資深護理人員，她的警覺性很高，立刻做了很多檢查。醫師判定：良性的可能性滿大的。超音波下執行細胞抽吸，也沒抽到什麼東西；病理細胞檢查為非典型細胞；乳房攝影也不太像惡性腫瘤。每個醫師都說不像腫瘤，專家說不像，我當然也說觀察囉，我也不希望是。這時候全世界沒有人會反對專家的意見。TVBNOW 含有熱門話題，最新最快電視，軟體，遊戲，電影，動漫及日常生活及興趣交流等資訊。% r5 ?! y' d- x7 H, i 1 E# ?0 P- t5 N. Hos.tvboxnow.com沒想到，硬塊愈來愈明顯，我開始覺得不對勁，幫她聯絡一般外科陳醫師做切片檢查。TVBNOW 含有熱門話題，最新最快電視，軟體，遊戲，電影，動漫及日常生活及興趣交流等資訊。7 m+ q$ Z- ]" \- B3 K: n6 }8 t+ I' a 都排好了時程，到了要檢查的時候，我太太卻臨陣脫逃。她跑去找中醫療法，因為那個中醫師說什麼「吃我的藥，可以把妳的腫瘤化掉。」os.tvboxnow.com4 U1 O3 K/ X7 I5 V X8 F; L6 C0 W# L 公仔箱論壇& l x2 f+ `7 y [8 _ 當時我實在很難理解我太太的想法，她是專業護理人員，怎麼會相信這個？我後來仔細想想，不但不生氣了，反而覺得很難過：人在無助的時候，一生累積的知識和信念，全部可能在一瞬間徹底瓦解，粉碎殆盡。TVBNOW 含有熱門話題，最新最快電視，軟體，遊戲，電影，動漫及日常生活及興趣交流等資訊。" K5 z2 o) t. B- H% o. D) z 1 P& c3 j% \|8 L: @. Xos.tvboxnow.com我還是忍不住告訴我太太：「妳相信的那個，是不可能。」os.tvboxnow.com; P; ?5 Z' B% L7 I 「你總要給我一點機會吧？不試試看，怎麼知道結果？你怎麼知道沒有機會？」 # C* V' N5 k" P公仔箱論壇 $ \|7 s: t) a9 g( b& a「妳自己決定吧，我已經幫過妳。切片才能找出真正的答案，不做切片，沒有辦法知道那到底是什麼組織。」我後來才知道，她不是迷信民俗療法，而是害怕切片結果。判決，永遠是最令人恐懼的。等待判決的人，永遠會不知不覺往壞的一方面想，不知不覺。 5 a. u7 l6 G" M) V! K 就這樣，我太太每天熬草藥，整個房間都是草藥味。又拖了兩個月，有一天晚上，她睡到半夜忽然痛起來，痛到哭了，邊哭邊問我：「怎麼辦？」os.tvboxnow.com! [! ^% D) j* V+ `8 i% m) d, H 6 j) u5 d7 ?& z! @6 b+ g「還能怎麼辦？當然是看醫生，做切片。」我的心真的好痛。 8 g# g( Q( E1 u2 s# w4 [公仔箱論壇TVBNOW 含有熱門話題，最新最快電視，軟體，遊戲，電影，動漫及日常生活及興趣交流等資訊。. S; n1 y5 `2 a* \|% O# \| ＊＊＊+ f1 y( B! f+ c) }& Y ; y( ]7 P# y7 [- [0 ^/ N4 k第二天立刻住院，我太太特別叮嚀我：陳醫師切片後，傷口由我縫合，因為整形外科縫傷口縫得比較漂亮。 , r! {' K* P$ ~" ]0 gtvb now,tvbnow,bttvb. b' [5 m$ {9 T8 ^ 切片檢查結束之後，一邊等病理報告，一邊準備縫合傷口。我才縫了兩針，電話響了。當那一聲電話響起時，我全身震動了一下。話筒那頭傳來病理科醫師的聲音：「乳房腫瘤是惡性的。」我聽了之後，突然間手開始發抖。我是外科醫生，手很少會抖，因為根本不允許抖，可是我當時就是一直抖。os.tvboxnow.com/ V X* B$ K4 V8 i$ ~ TVBNOW 含有熱門話題，最新最快電視，軟體，遊戲，電影，動漫及日常生活及興趣交流等資訊。8 D4 m9 c V, P6 @# b/ z1 i: \|7 R 手術室裡的人看我的手抖個不停，每個人輪流問一次：「福哥，你可以縫嗎？」. o; }" K$ ?3 m, Q$ A 公仔箱論壇; U: y5 t, A" p% i$ I6 m R 「我……可……可……可以……」我連講話也在抖。 $ k) Z0 e7 x6 r4 ?* `1 B# I: M, r0 K6 O. p. c. H 陳醫師問我：「要不要直接切除乳房？」 tvb now,tvbnow,bttvb0 H* p% H" u0 v, u1 P6 k 我想了一下，告訴陳醫師：「不行，我還是要先跟她講，我不希望她醒來之後，發現自己的乳房已經被切除了，我一定要跟她講。」 3 j" `/ r0 L+ f/ G* }4 tos.tvboxnow.com ; `8 u i4 c8 R% o我縫完以後，跑到廁所，隨便找一間，把門關上，我哭了，我好恨好氣！這是什麼世界？我到底做錯什麼事？老天要這樣對我？我看門診不認真嗎？開刀不認真嗎？老天要用這種方法回報我。我辛辛苦苦到美國學乳房重建，為了什麼？原來，學回來是為了為我太太做乳房重建？這種戲碼太爛了，而我還要被迫一直演出，原來一切都安排好了，都注定好了嗎？一定有人騙了我，說什麼好心有好報、說什麼多做好事可以累積福報之類的話，如果有天理，那我算什麼？這樣被命運戲弄，我的下一位病人，竟然是我太太，一定有人騙了我，天理到底在哪裡？我真的好氣好恨！ / R1 P$ q1 @" p8 Ctvb now,tvbnow,bttvb ＊＊＊ , O+ P7 v; p' }! Y- m9 w 我太太醒了之後，我很平靜的告訴她：「妳得了乳癌。」她一聽，立刻嚎啕大哭，完全不能接受。如果有人告訴你，你有癌細胞，惡性腫瘤，你會瘋掉，因為你的生命受到威脅。在人們感到生命受威脅那一剎那，永遠是最脆弱的，至於看開、放下、灑脫、轉化，那都是後來的事，在感到生命受威脅那一剎那，情緒瞬間崩潰了。我事後分享這段心路歷程，外表也許可以看起來輕鬆，因為不是自己得癌症的時候，講一些看開、放下、灑脫、轉化，都是很輕鬆。如果是自己身邊的人得到癌症，自己一定會立刻感受到對方那種面臨生命受到威脅的驚恐、懼怕，會嚇到無法做任何事。 7 J. ?0 z3 S% ^" }( Itvb now,tvbnow,bttvb0 s. Q [# Q! h% X" J+ u: @ 　公仔箱論壇/ _6 E" h) N C, k; Q ( ~- R5 ?# e8 J, @" V- T7 T 我告訴太太：「我明天早上門診，下午我會把時間空出來，與一般外科陳醫師一起幫你開刀，由外科執行切除乳房，同時再做乳房重建。」8 J& W. w+ l3 @. S) d3 n$ z: _$ H; E . s5 \|# A" @! w1 j0 oos.tvboxnow.com「多久？」公仔箱論壇" L7 q" {+ S# ~) S6 s TVBNOW 含有熱門話題，最新最快電視，軟體，遊戲，電影，動漫及日常生活及興趣交流等資訊。5 l% ~/ @0 {+ q- l( b6 ?0 b4 e$ o 「最少也要十幾個小時。」 & s! z( Y7 m) M4 S7 l5 y「那麼久？」; K! }# h& {- t& Q% z 「對，先切除乳房，再重建乳房。」os.tvboxnow.com# ?) K- z, x. d% Y0 x 「那麼辛苦。我不要做了。」9 A; W% X$ l {2 B5 M 公仔箱論壇. @+ b- \8 k; @5 O5 t% g 我滿懷疼惜，輕輕告訴她：「快別擔心了，成功率有百分之九十七。」9 z) V" B% \5 a9 L% u( x6 P$ R) N( L5 X os.tvboxnow.com8 `; K# @, g3 a9 B( R; G0 l% ? 「那還有百分之三失敗率，我不要做。」公仔箱論壇2 Y/ I7 x, l; d+ \|. v 「我想，還是要做，因為有百分之九十七的成功率。」 ; J6 x5 r1 L) l- l公仔箱論壇1 g8 j4 L. u5 r3 k' g9 w9 p0 ? 「我不要做。我不要給你太大壓力，我不要做了，把乳房切除就好了。」TVBNOW 含有熱門話題，最新最快電視，軟體，遊戲，電影，動漫及日常生活及興趣交流等資訊。" \3 G4 Q) B0 v 8 p5 f1 _. H J' S0 k 「我……我覺得還是要做。」tvb now,tvbnow,bttvb: E ^. o* N- J/ s/ ], r 公仔箱論壇5 ~ E Y. R/ V+ h 她不再說話，我也沒有。第二天早上，她又告訴我：「我不要做乳房重建，把乳房切除就好。」 ) Q8 D6 X1 q- m5 k' [, RTVBNOW 含有熱門話題，最新最快電視，軟體，遊戲，電影，動漫及日常生活及興趣交流等資訊。$ D# \|/ Q. H/ B F3 k L 「沒什麼大問題，妳就睡一覺，醒來的時候，該沒的就沒了，該有的也有了。」 ) N3 [! W4 J. S; K; x看完門診開始上刀，從中午十二點一直開到凌晨兩點，總共十四小時。手術後她醒來，一直說腳好痛，因為約束帶綁太緊。我為她動了十四小時手術，她一點感謝都沒有，還一直抱怨、一直抱怨。如果是別的醫師開刀，她一定會滿口道謝，因為她本身是護理人員，當然知道開刀十四小時的辛苦。但人往往會用最直接的表達方式，對自己最親近的人，宣洩最真實的情緒。我們對別人永遠比自己的家人還客氣，就是這個原因。在那個當下，我必須承受她所有的情緒，我不能煩，更不能說：「我開了十四小時的刀，那麼辛苦，妳還這樣抱怨。」因為情緒一下去，對彼此都會造成傷害。所以醫生常說：面對patient（病人）要有patient（耐心）。4 ~# ?0 q( o. m4 m( M 5 O5 ?: ]' \) W. b. ros.tvboxnow.com＊＊＊ ) F* O1 o# u" I& ~- y公仔箱論壇 ) `, C+ e8 q7 O( H+ sos.tvboxnow.com我岳父來了，每天照顧她，在爸爸心中，女兒永遠是爸爸第一次抱起來的女兒，柔軟、脆弱，那麼令人疼惜，那麼需要令人保護，不管經過多少年，不管發生什麼事，爸爸永遠是女兒最堅強的支柱。我有時去病房，我太太睡著了，我岳父坐在陪病床上，頭靠著牆壁，發出輕微的鼾聲，整個畫面是靜止的，但對我來說，那畫面又像是流動的，把回憶流向從前：我一下子想起第一次見岳父的時候、想起結婚的時候、想起他抱孫子的時候、想起為他祝賀七十大壽的時候，最後流動的記憶又靜止在眼前的畫面：窗簾是拉上的，但陽光輕輕悄悄映著病房內的父女，那是一幅最美的油畫。* x5 A! n* j O8 d) K 公仔箱論壇" y/ P: s/ w7 }$ q 我白天照常看門診，晚上照顧她，就睡在陪病床上。但這樣下去我沒辦法全心全意照顧她。我本來計畫到美國進修三個月，學習最新的燒燙傷處理技術，假也已經請好了。但是太太生病後，出國的計畫就取消了，我申請留職停薪兩個月，以便照顧她。 3 M/ Y4 f- r8 Q9 }. \|" h) W$ j' ?$ q! X+ A7 Q( C" B 從她四月開刀我就一直照顧她，後來七、八月留職停薪，等於自己一起和孩子放暑假，我已經忘記上次放暑假是什麼時候了。小孩也在家，我會帶全家一起去玩，有時到外面吃飯，享受一下極微難得的天倫之樂。那時我才知道，原來全家能在一起吃飯，是多麼幸福的一件事。那時候我每天親自下廚，偶爾帶我太太出去走走，帶她去鹽寮。那時有一家飯店剛好開張，我們到山上，遠眺花蓮市的風景，風景如畫，霧氣迷濛，頓覺人生如夢如煙，幾乎忘了自己身在何處。我想起最痛苦時的「四不一沒有」：吃不下、睡不著、想不透、疲累不堪、沒有希望，分外珍惜眼前的幸福。TVBNOW 含有熱門話題，最新最快電視，軟體，遊戲，電影，動漫及日常生活及興趣交流等資訊。 a- _& b& `: g* t/ r! D! p# T7 O 1 ^& \8 _$ C! I我為了照顧她，留職停薪兩個月。很多人問我：「為什麼不請看護？」: ~+ D, H; b9 e 親人的照顧跟請看護照顧是完全不同的，因為多了親情。有些極為私密、不好啟齒的事，想請別人幫忙，也很難開口，所以我儘可能親自照顧她。她當時很無助，因為生命受到威脅。我也被嚇到了，當她在化療期間，心理上更是脆弱，需要人陪伴，常常會叫我的名字，更需要我隨時在身邊，因為這樣她就可以碰觸到我，哪怕只是輕輕碰一下，那種肢體的接觸也會給她帶來極大的安全感。只是每當她叫我的時候，我心裡都會突然驚嚇一下，我開玩笑的告訴她：「我好怕聽到妳的聲音，不要隨便亂叫，叫一次要五塊錢；也不可以亂摸喔，摸一下要十塊錢。」 * ^8 t) m( P' q8 I＊＊＊TVBNOW 含有熱門話題，最新最快電視，軟體，遊戲，電影，動漫及日常生活及興趣交流等資訊。4 x4 h' W* e/ _' f3 B tvb now,tvbnow,bttvb1 c" J: c( d2 b2 ~, J 我太太做化療，每天都非常累，很想睡覺。那時她還在上班，她是護士，但毅力超強，上幾天班，休息幾天，休息的時候就做化療。她好幾次想辭職，做不下去了，完全做不下去，不是因為化療，也不是因為害怕，是因為對人性的感到絕望，徹底絕望。像是眼前有一個巨大無比的黑洞，往前不敢走，是無奈；往後不敢退，是無助。她覺得沒有希望，每天非常憂鬱，竟然得了憂鬱症。但即便如此，她依然很堅強。她去看身心醫學科，持續吃藥，最後慢慢走出來，參加「少奶奶病友會」。另一方面，教會的弟兄姊妹來安慰她，我一定固定送她去教會，這樣一路走下來，終於慢慢的一步一步走出來。+ z7 J& B* B% W+ z % P& l) M$ ]- S 身為一個醫師，在醫院看盡生老病死，悲歡人生，我早就知道老天不公平。但我不得不承認，老天還滿有幽默感的。我再怎麼樣也想不到，下一個病人竟然是自己的太太，做過那麼多女性的乳房重建，有一天竟然要為自己太太重建乳房。為什麼要做乳房重建？如果不做，只能放墊子，這樣一來，穿衣、游泳都相當不便。而且塞墊子的話，如果身邊的人隨便一句：「妳的東西掉了。」即使他不是對妳說，但妳一定會馬上不由自主看一下自己，很尷尬；也會突然嚇一跳：「是不是自己墊的東西歪了。」做了乳房重建，這些都不是問題，穿衣服也很簡單，跟正常人完全一樣。os.tvboxnow.com! N; H0 }! o/ Y* a* S$ e( f ' U0 i2 Z" x0 T) s# o& Z4 j ＊＊＊ " }4 e2 _& b' _- g5 v) C7 j 除了化療，我太太還需要電療，電到皮都破了，但日子一久，傷口也就慢慢好了。只是因為做化療頭髮一直掉、一直掉。我說：「那妳去理光頭好了，再戴個假髮。」當時我講起來很容易，就像我太太叫我去理光頭，我二話不說，馬上就走，但是，我後來才知道根本沒那麼簡單。 - z( B5 o# I2 ~: H& J 我太太總不能去美容院，只好去一般理髮廳。那個剃頭師一看，怎麼來了個小姐？我太太坐上椅子，小聲的說：「要理光頭。」os.tvboxnow.com. @/ t$ W0 N6 G( Z* p# @& U; e6 Y + ]+ j0 j" [. x+ C 剃頭師問：「小姐，妳為什麼要理光頭？」他不是好奇，而是怕我太太一時賭氣，萬一後悔卻無法挽回，所以要問清楚。 ' ^) \7 s5 c- z: \- V* v7 O+ ?( _! {; p 「因為我生病，做化療，所以頭髮要理掉。」我太太還是很小聲說。os.tvboxnow.com5 u8 h& R* K' x5 `* M; s 「滋！」的一聲，高速電動推剪啟動，剃頭師開始一次又一次的推，我太太看到鏡中的自己，稀疏的頭髮不斷飄下、不斷飄下，整塊頭皮一下子露出白白一大塊，我太太開始哭，眼淚不斷落下、不斷落下，剃頭師嚇呆了，裝作沒看見，默默的把頭髮剃乾淨。 - Q+ M1 H& g% [. W/ ~6 j5 {" y回家之後，她戴著帽子，我隨口問：「妳頭髮理好了？」她點點頭，我正要做別的事，她忽然哭了。她先是失去了乳房，現在又失去了頭髮，這兩大女性意象的喪失，讓她頓失安全感。她做化療那麼難受都沒有哭，做電療被電到脫皮也沒哭，但理髮的那一剎那，整個人崩潰，再也不能堅強。我看得出來她很害怕，她從來沒有這麼害怕過。每次看到她，我也很難受，但我不願意讓她看到我難過的樣子。確定她得的是癌症時，不僅無法接受，感覺一點也不真實，因為她的身體狀況很好，本身又是護士，身體有任何警訊，都在第一時間處理完畢。你以為永遠可以這樣健康，誰知健康竟然會稍縱即逝。我永遠都不會忘記我太太看我的眼神；我想，她在對抗病魔的時候，內心一定充滿恐懼和無助。TVBNOW 含有熱門話題，最新最快電視，軟體，遊戲，電影，動漫及日常生活及興趣交流等資訊。, N, g' {* t4 y& F. M tvb now,tvbnow,bttvb: E; S5 Y3 \|- g3 v ＊＊＊ 0 a& ~# Q' M" itvb now,tvbnow,bttvb+ @) `: {; B! n5 [2 [: T 我太太漸漸走出傷痛，她把自己的心路歷程寫成一個小單子，如果別人碰到同樣的問題，她就拿給別人看，也許是同病相憐，對方馬上就覺得很受用。再加上她工作的地方是醫院，她的堅強、積極和樂觀，鼓勵了很多病友。TVBNOW 含有熱門話題，最新最快電視，軟體，遊戲，電影，動漫及日常生活及興趣交流等資訊。5 J7 F0 S- [1 r1 T2 r tvb now,tvbnow,bttvb3 v: @7 O! n5 r0 G6 E1 J 而我，又恢復以往的忙碌：門診、上刀、巡房、訓練住院醫師、授課、寫論文、看資料。有句話說：「千萬不要愛上任何人，因為到最後你一定會失去她。」如果那是真的，我們人生會有多痛苦。因為，有了靈魂伴侶，相知相守，才足以彌補生命中的缺憾。我想起有一次去教會接我太太的時候，唱詩班所唱的歌詞：1 @3 L4 D' r: l; i1 g2 O" ]* ? 公仔箱論壇+ V8 H% S9 ^$ I$ @9 o% S TVBNOW 含有熱門話題，最新最快電視，軟體，遊戲，電影，動漫及日常生活及興趣交流等資訊。0 e! ?9 [6 ?0 v- P" K( j Q& O2 N 4 @$ [4 ]3 t T* h$ K! V" e3 I妳明天起床如果沒有看到太陽，/ G- V5 _ ]0 P) D. m4 N( F* F+ T & e+ i7 s8 Y$ Y9 xtvb now,tvbnow,bttvb請讓我陪伴妳。如果在黑暗中妳看不到愛，tvb now,tvbnow,bttvb! C0 P0 V1 a4 B4 v4 H 1 c- l, x- _# ]9 J 請妳握住我的手，別害怕。 os.tvboxnow.com) y+ S# ^" ^, `" g3 d8 d; ?% u ; C/ r) N/ d; \|+ Y# \* b! [' X 公仔箱論壇& E8 g( f3 E0 d! j; X5 P 每過一天，我們就會更堅強一點，因為愛的力量總是令人驚歎不已。但我永遠不會忘記過去發生的事。那種哭聲、表情，只要聽過一次，看過一次，一輩子都不會忘記，我的下一位病人，竟然就是我太太，那種內心的傷痛永遠不會消逝，永遠不會。8 S6 L# u" [7 o$ \|3 S! }) H- S os.tvboxnow.com6 A ~" M0 A4 K) _%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