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 可不可以別再問我：「想跟爸爸還是跟媽媽？」

圖／Kelly Sikkema @ Unsplas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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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時候我算書讀得還不錯，媽媽對我和妹妹的課業很重視。如果當時沒有離開我媽，估計今年我應該念大學了。tvb now,tvbnow,bttvb: e4 W) d& H/ G7 e
從小我眼中的媽媽，在婚姻裡面很不快樂，幾乎都是為了錢在吵架。我爸是做工的，下班喝醉酒回來會開始「礁」我媽，我媽就會跑去吞安眠藥。記憶裡很多救媽媽的經驗，像是看媽媽吞安眠藥、從她手中搶菜刀……至於爸媽之間的尋常互動，現在想起來竟很空白。唯一回想得起來的是，爸媽帶我們去唱卡拉 OK，我們小孩子就在旁邊睡覺。
" X% `2 `7 X3 v1 wtvb now,tvbnow,bttvb最嚴重的一次是，我爸回來鬧，我原本有鎖門，我爸把門踹開，我媽吞了 3 顆安眠藥後，跑去廚房拿菜刀要捅自己，我也跑去廚房要把菜刀拿走，然後我爸出現跟我們搶菜刀，菜刀被我爸搶走之後，他就開始打她。
7 v4 M. d2 ?. }6 S# jos.tvboxnow.com圖／@ pxhere, CC0 Public Domain2 n, ?" y+ e; s2 i& q

3 z4 d, \6 J4 wTVBNOW 含有熱門話題，最新最快電視，軟體，遊戲，電影，動漫及日常生活及興趣交流等資訊。爸爸打媽媽，很多次搞到警察來，警察來之後，我爸會把我媽抓進房間，跟我媽下跪，我媽就會抱著傷出去跟警察說：「沒事了。」爸爸也會讓我們小孩子待在房間，所以警察常常以為我們小孩睡了。4 M0 u  e: S; Z& `
我爸爸也有社工，有一次，他跟某個社工在談的時候，我也在門板後面偷聽。不能說我爸沒講事實，但對於某些他不喜歡的，會省略講成他喜歡的，比如講我媽去「討客兄」，反正就講他的版本就是了。其實大部分時候，人不會跟社工講實話。, j% I: x# i; ^  Y! }9 ~! O
母愛突然不見了後來媽聲請保護令、訴請離婚，法官判不出來我跟當時 8 歲的妹妹要歸誰，這樣的拉扯，持續大概一年。但 12 歲也算有腦袋了，你看自己媽媽快倒了，都要靠一些藥物才可以睡覺，時不時就會有哪裡痛，怎麼可能會沒感覺。那時我聽說，法官在判例上還是有些傳統觀念，例如男孩歸男的、女孩歸女的，如果再爭下去，要爭 2、3 年。我看媽媽已經快不行了，於是自願跟她說：「（離婚證書）趕快簽一簽，爸要傳宗接代，爸只要我。」
# M9 K- p& \$ ?4 ?/ a3 a判決確定之後，媽媽帶著妹妹離開，我跟爸爸住在一起。他早出晚歸，就算早回來，也是在睡覺。長大後有跟他做過一天工，做不下去，吸一整天水泥才幾千塊，真的很累。
+ N3 T8 g3 f( a公仔箱論壇圖／jesse orrico @ Unsplash8 {1 u' ?6 U( x& M3 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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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還不懂離婚確切的權利與義務，只以為：「幹，我沒媽媽了！」玩電腦玩到很晚，突然想到：以前玩超過一小時，媽媽早就出來罵人了，現在玩到 2、3 點，電話沒有響，也沒有人叫我去刷牙……想到這裡，第一次在媽媽離開後哭。我原本有母愛，可是母愛突然不見了。
6 m6 H8 b6 t; }9 Gos.tvboxnow.com爸爸不希望我去看媽媽，他也會講我媽的事，認定我媽「討客兄」才會跟他離婚。那時我已經小學 6 年級，聽這些當然很刺耳，就會直接回他：「明明就你自己的問題！」他對這種情緒不能處理，就會揍我。
/ D1 Y) z$ d+ N  {6 V- e他們離婚前，關於怎麼探視、怎麼會面都沒有討論，很倉促，半年後我媽才連繫上我，但，那時候我的狀態已經改變了。已經變壞了。
) [/ c, J) y; ?1 y  M& X公仔箱論壇沒有人能幫到我基本上爸打我的次數也不算很多，比如我知道他去喝酒，我就盡量不回家。嘗試第一次不回家，之後就知道怎麼不回家。再來就是嘗試不去學校，發現：哇！原來不去學校根本不會怎樣，所以就常常翹課去打網咖，打到下午 4 點學校放學，再摸進學校打籃球。
# @+ N+ Y# i$ j, z& k3 w" x5 E; M公仔箱論壇早自習趴著睡覺，班導巴了我的頭，我就翻桌、打他，心裡有股說不出來的憤怒。第一次抽菸、第一次夜唱，很多第一次，甚至揍老師，都是在那一年。
5 N4 h/ H' Z8 A8 K0 Q) d  }TVBNOW 含有熱門話題，最新最快電視，軟體，遊戲，電影，動漫及日常生活及興趣交流等資訊。已經記不得到底有幾個社工來過了，那些機構名字都很難念。那時每個禮拜都有社工約談，剛好都是班周會或社團活動時段，這些活動都被剝奪了。沒有班週會，也沒有社團活動可以參加，他們都會來輔導室找我，這是不能拒絕的。5 L5 v( u8 s; [( Z
圖／@ Wikimedia Common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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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J+ i5 D) r. _# k8 W+ D* q  ITVBNOW 含有熱門話題，最新最快電視，軟體，遊戲，電影，動漫及日常生活及興趣交流等資訊。其實社工來都問差不多的問題，類似：「你現在心情有沒有好一點？」或是「爸爸媽媽現在走司法（訴請離婚），你願意上去作證嗎？」幾乎都一樣的問題，所以我也都隨便回答。tvb now,tvbnow,bttvb$ K. v6 |# A: N5 u' t
我覺得沒有任何一個社工幫助到我，社工就是來占用你時間、陪你聊天打發時間，不能解決我人生任何難題。又不是說，你問問、我隨口講講，你就懂我心裡的感受，除非我可以講得跟電影一樣。你不懂我的感受，也不要講一些激勵的話。不過當時我年紀小，也不好意思直接拒絕或是否定他們。
4 H% i" |. m  y0 z6 _4 L公仔箱論壇除了一個叫「咖哩」的社工。我有時會跟他講「一半的」真話。咖哩會變成我的社工是因為我中輟，跟婚暴這個事情沒有關係，但他也會了解學生家裡的狀況，他常常買珍奶來給我喝。$ m8 e2 [1 f. z+ O% Z
別再問我想跟誰那時我們的離婚案子很急，社工一個接一個來，每次都不一樣。有些是要來幫助我的社工、有些是法院派來的，爸爸這邊從福利單位來的社工也有，這些人都不約而同的問我：「你想跟爸爸還是跟媽媽？」
& r+ _0 z( e* b) C對小孩子來說，「我想跟媽媽」這樣的話我講不出口。我覺得他們一定都有偷錄音，所以我都說「不知道」，他們通常會回：「不知道，那就給法官決定囉。」: Z( D- @3 ~$ z5 o/ f: b
我覺得不該這樣問，但說真的，我也想不到一個更婉轉的問法。
# a, k# e1 @1 t0 O$ [) CTVBNOW 含有熱門話題，最新最快電視，軟體，遊戲，電影，動漫及日常生活及興趣交流等資訊。圖／Patryk Sobczak @ Unsplash( B2 V. `% L' B9 s  L) }( |  V3 s8 l

. j2 }7 }& j/ t3 }% }% C1 \tvb now,tvbnow,bttvb我出庭 2 次，一次去證明爸爸有打媽媽，另一次就是去聽判決結果。小孩子的邏輯，是希望事情趕快解決。現在回想起來，其實出庭時我可以發問、我可以跟法官說我選擇要跟誰，可是當時沒有人告訴我這個權利。如果有人告訴我這個資訊，我也許就會表達，我想去媽媽那裡。os.tvboxnow.com" g8 S1 V8 \' b$ e7 M$ T
但其實我妹比我還可憐。爸媽離婚時她才小學 3 年級，後來她到國一時被診斷出心智年齡還停在 3、4 年級左右。媽媽後來交了男友，「叔叔」（媽媽的男友）的孩子和妹妹處不來，所以我妹就搬出來和我一起租房子，那時候我們都還未成年。她的感受其實我也不清楚，我們就是相處，沒事不會去提這個。
% u4 s3 `0 t$ N/ {曾經夢想當籃球員後來我遇到一些朋友在用毒，我跟著用 K 他命、咖啡包，剛開始需求量很大、錢用得很快，心想不如邊用邊賣。至於怎麼賣，賣藥給我們的「哥哥」會教我們，一天可以賺到 10000 上下。tvb now,tvbnow,bttvb# @2 G) n! _( C% b; i
我會停止吸毒不是因為老師也不是因為社工，是因為被我媽抓到。我媽認識的人就是比我屌，叔叔本身也有一些「弟」，我玩不過他們。第一次被抓到，就被送去戒毒中心了。
& [! e/ E# Q. ros.tvboxnow.com以前的夢想是想當籃球員，中輟後也沒球隊讓我進去。我有想過如果當時跟媽媽，媽變得更辛苦要養 2 個，搞不好會病倒。不同的結局，有好有壞，蝴蝶效應，沒有人說得準。
# d# t' ^$ T& ^' q9 w公仔箱論壇圖／Ian Iott @ flickr, CC BY-NC-SA 2.0os.tvboxnow.com5 Q$ n8 k3 @3 V9 E8 ~

; E- O& ~; K0 y0 ~# w. q8 i$ @. h多陪陪我，那就夠了我愛我爸嗎？愛是愛，我身上其實有像他的部分，我們都很好笑（幽默）。有時候喝酒時會想到我爸，畢竟，阿公阿嬤都過世了，他現在一個人在家，沒有兒女也沒有老婆。我想到這些，會騎車去陪陪他，跟他就是麻吉麻吉，像哥兒們，前天經過他家，還拿 2 條菸給他。tvb now,tvbnow,bttvb7 Q# N. t5 A  N( o8 i, M1 ~1 w) W
我現在長大了，還是不能理解爸爸當時的行為，在我看來就是借酒裝瘋，沒有任何足夠的理由可以去打我媽。他這輩子常常這樣醉醺醺的，以前一個禮拜可以喝 4 天，我們離開後，他才改變。現在爸爸都會問我：「我打過你媽嗎？」我都會回他：「沒有啊！」他為什麼要這樣問，也許就是，求個心安吧，想聽自己的兒子親口這樣說。而我為什麼要這樣回答，我是想，他也老了，刺激他幹嘛。tvb now,tvbnow,bttvb( j+ a  S* ^* R
關於他們之間到底怎麼了，長大之後我有跟我媽聊過，我媽平心靜氣地說，當初實在不該跟我爸在一起，是我的問題，因為懷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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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0 c1 Q- g9 x* z0 k; e. c' S媽媽離開這段婚姻後，的確整個身心狀態都改善了。我爸現在講到我媽，還是有點酸酸的，我就直接回他：「工三小」，他就懂我意思了，他就知道，我不想再聽這些。7 e& H8 b1 I% M% V& l
其實看「叔叔」和媽媽的相處，那是不同的感覺，這種感覺很本能、很直接，那是「外面的男人」、我媽的男朋友，又不是我爸。雖然叔叔對我好，我也只能尊敬他，心裡還是會有一個矛盾：那不是我爸，他身上流的血我身上沒有。
. a. V- ^* h. v' W4 o9 a, @公仔箱論壇如果回到我的 12 歲，最想跟爸爸說什麼？叫他多陪陪我，這就夠了。如果他可以坐下來，跟我吃個飯、聊聊天，講他有多難過，就算是說他做錯了、失去了老婆，跟我聊聊天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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