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密的雨珠打湿窗扉，许多人喜出望外。这是人们向往的秋，依赖的秋，它的质地，包裹着庄稼成熟的气息和事物丰收的欣悦，它的境况，应合了岁月磨砺的觉悟和生活发生的变迁。
2 d u$ ~1 d9 B- q& r) A+ ^tvb now,tvbnow,bttvb 我渴望着在秋境里昼伏夜作，隔窗听雨，笔下生出一个个带着青苔味道的文字。透过隐秘的字里行间，我发现一张张十分熟悉的面孔，紧紧地跟随我左右，和我形影不离。像纠缠的梦靥，撕扯不开，也忘却不掉。他们是我的亲人，过去在如烙铁般贫穷的日子里，和我朝夕相处，相依为命，用稀薄而炽烈的爱笼罩着我的世界，覆盖过我的天空，不移寸步地喂养我吃饭，看着我走路、安静地睡觉，陪伴我每一次号啕的哭泣，目送我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地迁徙、读书和闯荡。公仔箱論壇/ n& L$ I/ X: t' R; p9 h' i
时光如犁，深邃地犁过二十多年前的生涯。1987年，我的印象仍很清晰。母亲在我肩上挎上零布头裁缝的碎花书包，送我进入中心小学的教室。那个年代似乎没有设计出可以背的书包，所有的同学都是斜肩挎包，有的是军挂，有的是碎花布包，里面装着语文、数学课本、生字本、算术本及母亲蒸的“锅塔塔”。有一节课后，一名同学从书包里掏出热气腾腾的菜包子，那是他父亲从税务所的食堂里凭票领取的，许多同学围着他吃，垂涎欲滴。上课后，同学们几乎注意力不集中地想着美餐，我又惊奇地发现他的桌仓里还藏着一只漂亮的文具盒，他用的铅笔上带着橡皮，我惊异于那些美好的东西。但我也清楚，父亲没有钱，他想满足我而不能。我对物质的要求太奢侈了，注定在幼稚的心里及早种下了缺憾。
* ^/ w2 |; i+ o9 Z 语文科目考了满分的消息，传进父亲的耳朵。家里破天荒作出重大决定，给我买一只铅笔盒，既为了奖励我，因为为了鞭策学习落后的哥哥。有了崭新的铅笔盒上学的时光，我抑制不住心底的快乐，一边踮起脚尖奔跑，一边用手捂住书包里那个长方形的金属盒子，生怕它不小心丢失。它仿佛是一个魔方，诱惑着我的成长。后来读中学，莫名其妙地喜欢上了书法，渴望一支供销社柜台上摆放的英雄牌钢笔，几乎成了我夜不能寐的事情，我想象着拥有它后，那种钢笔尖子摩挲在白纸上，光滑、流利的书写，唤发出的充满节律的、悦耳的声响，让我无比兴奋和愉快。我会在学校办板报、刻蜡纸及书法比赛中脱颖而出。我隽秀、洒脱的书法，一定能赢得众目睽睽下不已的赞叹。但是我未能拥有。一些异常简单的事情，对于另一些人有着不小的难度。我知晓儿时家境颇苦。父亲为弥补我的损失，在两年后专程三更半夜进城，，给我买回了两本《庞中华字帖》。我如获至宝，用瓦片在院子里反复地练习。我没有辜负父亲步行几十里山路进城的艰辛，成了班级和学校里公认的写字比较好看的人。
3 `) r4 T' ?0 v6 H$ @/ @tvb now,tvbnow,bttvb 为此，我不识字的母亲不再阻拦我成天提个毛笔到处胡写乱画，她听出来了些眉目，或者说远远地看到了某些希望的泡影。一个暑假，我蹲在村庄西口的水塘边，在人们洗衣服、淘粮食的一块水泥地上，闻着大地的清香和野刺花的馥郁，刻苦地挥毫泼墨。那水泥地被我千万遍堆叠的字迹覆盖，因为没有墨水取池塘中的水为墨，写上了多少字迹，风干了了无痕迹。就像今天的我，没少做出努力，但终究未能成器。那时，村子里人都夸我有出息，会写字，母亲听了心里高兴。她特意从镇子灌回家一碗食醋，给我做了一顿葱花鸡蛋机器面，亲手缝了一件新军装。在那个想吃想穿什么得三思的年月，招待亲戚才吃鸡蛋，才轧机器面条，逢年过节才吃醋饭。在穿着上，一件衣服要在兄弟姐妹之间轮流穿用，直至缀满里外数层的补丁。那是一个农村饥谨后遗症还没有完全康复的时代，父母晨起后不吃早点早早地上地劳作，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日头当空时和黄昏前各吃一顿饭，随后就掩门歇息了。乡村里没有电视，夜安寂的只剩一片螟虫。
4 g' y- |9 ^1 p$ }: a. ~4 Xos.tvboxnow.com 那螟虫贯穿长夜的嘶叫，一直萦绕在我的耳畔。穿梭和停靠在陌生城市的时光，这种温情的嘶叫，一刻也没有休止。它启迪我：不论在多小多狭的世界里，在多沉闷多困窘的环境中，都有美好的心灵不失于对美好的苦苦寻觅。公仔箱論壇6 x& A" e) ^1 I% ?
我不羁的游走归途后，常常回到城外的乡村里去。那个几十年前曾以豆腐和绳麻闻名遐迩的村庄，而今没了纺车的轱辘声、石磨的转动声和牛羊归圈的哞叫声，少了来来往往背背篓的人，多了农用车、汽车、移动通讯塔和十几座体面的楼房。人们一日四餐吃白面，有时老想着吃蕃麦、荞等杂粮；数十座土胚房焕然变成了新砖房；父亲进城也不三更半夜走山路了，乘上公交车两三刻钟就到了；遇到事情不需再东奔西跑了，一个电话就能知道信息；电视、冰箱、洗衣机登门入户了，成了寻常农家必备的电器；打麦场上的麦秸烧不完了，山坡上的树林没有人砍伐了，自来水源源不断的清流，输送到了农人们枯裂的心田。+ V' n/ t0 a# }7 G1 v3 V
今天，哪个孩子还会为一只文具盒而发愁？还会为拥有梦想而受挫？南风笑了，田野笑了。如画的陇上江南，呈现着欣欣向荣的无限生机。 |
發表於 2008-8-31 12:20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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