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內地] 窮婦自滅門戶中國扶貧謎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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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西北省份甘肅的貧困鄉村「阿姑村」新近發生罕見命案——貧婦楊改蘭在殘殺自己四個孩子後自殺身亡，數天後，其夫李克英也服毒身死。這宗「自滅門戶」的人倫慘劇震驚世人，隨著導致此宗慘劇發生的蛛絲馬跡被一點點挖掘呈現，一幅超乎想像的貧困鄉村的冷峻生活圖景，與中國扶貧工作面臨的重重困境，齊齊呈現在世人面前。

楊改蘭生前所在的阿姑村是典型的貧困村。因而當這名貧婦以絕決方式殺子自殺的消息傳出，各方輿論焦點第一時間集中在了楊家的經濟狀況上，認為是貧窮導致了楊改蘭「自滅門戶」。! c( }/ X! O* v

然而經濟貧困是這宗慘案的唯一誘因嗎？這其中有幾個關鍵環節需要厘清。tvb now,tvbnow,bttvb" P" I+ E. u% t1 X9 P

首先，從這些天陸續曝光的資訊來看，楊改蘭夫婦自二○一○年起與父親一同被納入政府的低保範疇。但二○一三年當地展開為精準扶貧對象建立檔案的工作，貧困戶的評定除須調查家庭人均純收入之外，還得由村民提名。當年底，楊家未能通過相關評議，次年低保資格被取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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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阿姑山村委會主任魏公輝在案發後向媒體作出的解釋與實際情況相符，那楊改蘭家還不是當地最窮的人家——根據他提供的數據，楊改蘭家全年人均年收赤字過四千元人民幣，高於兩千三百元這一可被列入「精準扶貧建檔立卡戶」的標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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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引出了一個問題：村委會所做的這個人均年收入摸底調查是否準確？如果不准確，那究竟是篩查扶貧對象的制度設計出了問題，還是人為因素所致？中國計劃在未來五年內讓全國七千多萬貧困人口全部脫貧，因而政府在「十三五」規劃綱要中明確提出：在此一扶貧攻堅時期，要實現「精準扶貧」，首要的一點就是要對扶貧對象實現精準甄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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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在現實操作層面，貧困人口識別卻是相當普遍的難題，其中原因多種多樣，既受限於農民家庭人口、資產統計資訊不健全等客觀因素，也有基層權力人為操控甄別過程等原因。因而中央定下的精準扶貧政策雖好，到了鄉裏村間，卻經常出現「甘霖落不到旱地頭」的現象。# ^- a& u! r7 c# u: |

眼下公眾對楊改蘭事件肇因的質疑，高度集中於其中是否存在基層官員暗箱操作扶貧資源的狀況，因而弄清上述問題，不僅對澄清公眾疑慮十分有必要，對檢視精準扶貧政策在落實過程中的執行及技術漏洞，同樣相當有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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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次，如果貧窮是導致楊改蘭殺死子女後自殺的唯一原因，而村委會做的人均年收入的摸底調查也沒有問題，那照此推論，阿姑山村一百九十一戶人家中已建檔立卡的七十三戶貧困戶，是不是比楊改蘭一家命運更悲慘？是不是也「應該」有人走上絕路？如果有，是為甚麼；如果沒有，又是為甚麼？3 i2 @% T. Z! X6 N  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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弄清這一點，對於外界了解極度貧困地區人們的心理狀況，也是相當有必要的。同時也會給精準扶貧提供一個新的視角——除了經濟之外，如何從精神健康層面為那些貧困民眾進行精準扶貧。  t- ~; \* R/ u* g& M

以往一些田野調查工作者曾對部分農村的自殺現象做過系統性的研究分析。當中許多案例顯示：那些走上絕路的農村居民，內心往往極度焦慮。具體到楊改蘭這個典型案例來說，或許貧窮是最致命的原因，而絕望才是讓其斷絕生志的「最後一根稻草」。

中國到現在仍然是熟人社會，農村更是如此。楊改蘭家為何未能通過村民集體評選，被推舉進入建檔立卡貧困戶的行列，是否與其家族數代以來在村中地位低下、在情感方面的社會支撐系統極度脆弱有關？當初村民集體評議的全過程，是否符合公開、公平、公正的原則？這也是解開楊改蘭「自滅門戶」謎團的鑰匙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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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改蘭事件凸顯中國扶貧之難之困。只有真實還原她生前經歷的上述關鍵細節，才能正確解讀此一事件，也才能看清精準扶貧政策在落地過程中是否遭遇扭曲、基層權力是否被坐地分割，以及組織結構空前鬆散的鄉村，如何逐漸淪為弱者自生自滅的人情荒野。在此基礎上，才能努力尋求一些改變，避免類似悲劇再度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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