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上懸崖峭壁的狀元們 馮睎乾(客座隨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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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天放榜,很多人在臉書分享自己或名人咸豐年前乏善足陳的會考成績,高調暗示一下今日得來不易的成就,末了總說「所以分數真的不代表什麼」,太他媽的勵志了,也理所當然得就像每逢什麼死人塌樓,我們總要互道「珍惜眼前人」一樣。分數不代表什麼?那什麼才代表什麼?我覺得分數代表的東西太重要了,其中一項跟你會否躋身「人生勝利組」最息息相關,那就是你能否「接受、理解並利用遊戲規則」。os.tvboxnow.com2 G$ G8 r) R6 D1 h$ O4 m(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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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中也有兩個半狀元。宋公子在1970年澳洲會考全國第一,當時考生分文理兩類,通常選五科,他卻文理兼修瘋狂報了十二科,破紀錄考出8A2B,轟動澳、港媒體,被譽為天才學生。他爸爸宋淇和父執徐誠斌都接受了記者訪問,但狀元本人卻「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四十多年後他才跟我分享了考試心得:天才就是99%的捉路和1%的努力。例如考艾略特的詩劇,他預料會問劇中「合唱」的作用,便事先擬好答案背熟,臨場搬字過紙就穩奪高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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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g2 b" o% s) P% t% [0 u宋公子進大學讀物理,兩年後發現自己欠缺那股廢寢忘食探索宇宙奧秘的激情,便往紐約轉攻統計,得博士學位,成為專業人士。他放棄物理,不因為他讀不來,而是他深知要在科研領域登峰造極,非有極大熱情驅動你日夜工作不可,但他自覺對人的興趣遠大於對原子,於是毅然轉科。這決定體現了他對行業潛規則的洞見。全賴這種洞見,他在學業和事業上才得以一帆風順。宋公子早退休了,身家夠花三百年;只因為父母是張愛玲摰友,才當上張的文學遺產執行人,閒來出一兩部她的遺著,有些人指他發錢寒,是夏蟲不可語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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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星期在左報偶然讀到David的專訪,也不意外,只意外過了這麼多年才有人訪問這奇葩。他是會考十優狀元,留學於兩間長春藤大學,是物理和金融工程碩士、法學和經濟學博士。畢業後竟選擇到內地工作,現為民企副總裁,自言金錢回報上不算成功。他閒來的嗜好,是把法語詩譯成中國舊詩,聞說快將結集。David的人生是一場華麗的冒險,而探險者要繼續存活,就非得熟諳森林規則不可。他顯然綽綽有餘。" i! H/ ~( A+ D! Y+ R3 ]8 [# 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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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生只得六優,算半個狀元,但比上面兩人都厲害得多。大學第三年,他一晚仰望繁星,頓悟「畢業是人生污點」,就二話不說退學,宅在家中看線裝書、聽巴哈和煲鹹碟。二十年來沒工作沒父蔭沒領綜援,居然也可供樓,只因為他掌握了銀行貸款規則,有特別的借錢技巧,槓桿槓桿再槓桿,錢就不會花光。他現在依然宅,書還在看,只是鹹片早煲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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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看這兩個半狀元,宋公子不缺錢,David不愛錢,楊生不賺錢,各適其適,同樣攀上了自己世界的頂峰。他們的故事何止勵志,簡直他媽的益智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