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軍五四二裝甲旅長于北辰少將，是國軍最年輕的將領，也是公認的明日之星。不料，上月初他突然在家中昏倒，緊急送醫才脫險。由於醫囑必須減少生活壓力，于北辰與家人討論後決定提前退伍。消息傳出，引發訝異與惋惜，國防部長高廣圻立刻指示安排健檢，希望全力慰留。五四二旅是陸軍北部重點兵力，但前年爆發洪仲丘案，正副旅長牽連下台，形象跌到谷底。于北辰接任後深入基層，以走動式管理恢復官兵士氣，在各次演習中表現優異，軍中咸認該旅「救起來了」。他先前擔任陸官學指部指揮官，也是因爆發學生殺傷學長，被緊急調往「救火」。連續兩度臨危受命，其受長官信任器重可見一斑。今年一月底國防部安排媒體採訪春節戰備，特別挑上五四二旅，于北辰對記者侃侃而談，充分展現理念、自信與企圖心；他若提前退伍，對國軍自是損失。類似過勞病倒甚至猝死案例，在軍中屢見不鮮。大眾關注基層勞工過勞或士兵放假等權益問題，卻甚少注意中高階軍官的「血汗工廠」職場生態。以單位主官而言，就算部隊不在外島，忙到幾個月回不了家，也不稀奇。至於多年未曾與父母妻兒吃團圓飯，乃至太太臨盆自己卻在部隊無法趕回，更是許多人對家庭的歉疚。如果觀察將軍們的面容，不少人比起同齡社會人士幾乎都老上一截。從本質看，軍旅生涯本不可能是「壓力少，離家近」的輕鬆工作；但並不代表政府可以視軍官「普遍過勞」為理所當然，尤其近年問題有惡化趨勢，更是一項警訊。馬總統上任後重視國軍體能，國防部因此嚴格實施體測，甚至以成績作為升遷基準；幾年下來，合格率已由兩成多進步到近九成。強化體能固然必要，然而體測實施過程中也引發不少抱怨，包括：標準有過嚴之嫌，幹部為參加體測耽誤本務等，甚至因拚成績導致心臟病、中風的案例，也大有人在。民國一百年海軍陳姓上校艦長，就在體測跑步時倒地，至今癱瘓在床。軍隊是高度階級服從、強調「使命必達」的隊伍，但也要小心一聲令下卻遭到過度解讀與執行的流弊，勿使德政變惡政。備戰與訓練是軍隊本務，再怎樣也不能怠惰荒廢，相關精力絕不可省。然而導致國軍幹部普遍過勞的主因，往往是大量雜務，以及無意義的瑣碎繁文縟節。國軍近年人事精簡，行政業務量卻未減少，造成人員負擔更重。有些基層就可決定的小事，高層卻事必躬親、一議再議，在細節上鑽牛角尖；原應輪休的幹部只好自動留營，處理做不完的公務，或因應無預警出現「督導」的長官。如此鎮日文書勞形，卻未必有助提振戰力與形象。此外，近年媒體爆料風盛行，國軍經常成為箭靶，一旦負面消息曝光，往往引發「仇軍」聲浪。部分國防部高層因而嚴格要求「絕對不許見報」，否則所屬單位連帶遭殃；即使行為不發生在營內，例如士兵放假在外酒駕，幹部仍要被究責。如此一來，軍中幹部無不提心吊膽，視媒體報導如蛇蠍，不敢坦白以對；國防部更儼然成為全國最大「托兒所」，需為廿萬軍人的私生活負責。事實上，官兵都是成年人，國防部要扮演「超級奶媽」，非但沒有必要，恐怕也無資格。社會大眾必須了解，軍隊存在的價值就是「替國家買保險」，不能因為尚未發生意外，就覺得保費是一種浪費，可以任意剋扣。國軍要成為一支能戰之師，需要政府與民眾的支持，包括物資與精神層面。如果為討好民意將兵役改為招募，卻又不相應提供足夠的待遇；如果將軍人族群當成「選票提款機」，不斷利用退休俸等理由煽動仇恨情緒；如果對國軍充滿輕賤與奚落，一有過錯就全盤抹煞；如此不受尊重的軍人，如何指望他們在國家危難時能捨身取義、抵禦外侮？于北辰最後是選擇解甲歸田，或續留軍中效力，都是他個人的選擇。但從這次一位優秀年輕將領的可能折損，我們也期盼給軍方高層與社會大眾帶來一些反思，對於保家衛國的官兵給予多一點支持，讓他們能專注部隊戰訓本務，減少無謂的過勞和打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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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3-11 08:46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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