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澳台] 我不擦鞋 — 陳果

劉進圖遇襲，王維基開台無期，今日在香港，跑渣馬也要戴藍絲帶。見台灣佔領立法會，耳聞陣陣「港人也可站出來」的憤慨。陳果改編高登小說的《那夜凌晨，我坐上了旺角開往大埔的紅VAN》預告一出，一句「我哋嘅城市，已經唔存在」，已擲地有聲。os.tvboxnow.com" O" l; C" P7 n" z

「當年電影業沒人談九七，我就去拍《香港製造》。香港以前不講政治，現在殺到埋身，避不了。」陳果工作室在花墟，見過梁振英獨自買花，笑說：「居然夠膽一條友出街，不怕俾人打？」《香港製造》也有紅VAN，李璨琛慨嘆世上該死的人總獻世後，上VAN仔拔槍血淋淋殺人。今次《那夜凌晨》的紅VAN穿過獅隧後，香港一夜消失變死城，只剩一車乘客。原著是有關核災的科幻故事，陳果添加寫實社會問題：「香港人現在很迷茫，是身份的迷茫。」) `5 y/ U+ f! Z  e
當廣東道國語哽耳，推普教中心寒，港產片《那夜凌晨》先天獲感情分，更有人覺得尚未北上的陳果，頭上有光環。「其實很大鑊。將來我北上，你就鬧死我？導演是沒國界的，若我碰上很好的大陸故事，為什麼不拍。我只是比較有良知，良知的意思是，不對上面擦鞋。」
繼續玩嘢4 {# z4 r, B& p: H
陳果笑說，他不敢重看《香港製造》：「過了這麼多年，我怕不耐看了，哈。」97年《香港製造》，與往後《去年煙花特別多》、《細路祥》組成「九七三部曲」，反映回歸社會現象，總不忘穿插惡搞衛生巾此等喱民式幽默：「『大姨媽巾』我玩足三次，很多女觀眾不喜歡。當時我年紀小，每次開戲，都不知會否有下一部，覺得要玩盡些。現在呢，拍戲多了一點執著。」論長片，繼04年《餃子》至今才有《那夜凌晨》，科幻原著其實不好拍，看本地往績：「香港拍SCI-FI幾乎死硬，以前拍過很多都難看，加上觀眾不BELIEVE，寧願看西方特技片。」偏向虎山行，但他覺得沒上錯紅VAN：「我今次拍得到，沒變成四不像。」
最近重溫了《香港製造》，老實說，仍然好看。
真的？香港電影一向習慣ENTERTAINING，經典的動作片你當然會記得，但其他戲，打完一輪，十年後你便忘了。如果電影有社會性，又ENTERTAINING，便LAST得長久一點；純粹認真又不行，很大壓力的。我想我的電影就是這樣，才比較耐看吧。公仔箱論壇5 h) K; X- @7 E+ j

久久沒拍長片，《那夜凌晨》有什麼吸引你？尤其像你說，香港拍SCI-FI很難。
最初監製拿小說給我看，我就說拍得過。它的寫法，已有齊SCI-FI或類型片應有的元素，即使不思長進照著拍，都一定無問題；找其他導演，可能拍成很ENTERTAINING的荷里活驚嚇片。不同人改編，價值觀世界觀都會不同，放在我手，我就要玩吓嘢，將當下香港的心態、環境、民生等種種混合在一起，將對白或處境上的問題混合。我當然將「香港一夜間消失了」放大，就像別人將我（未北上）放大一樣，哈哈。現在就變成社會性的驚嚇片。而且小說沒人物性格的描寫，基本上講大家擠在車上，然後有事發生，你追我趕死人塌樓。我跟PIZZA（原著作者）討論，都覺得一定要為每個人物創作BACKGROUND。所以《那夜凌晨》算這些年來，第一部我覺得好玩的戲，它原著有那麼多商業元素，竟然都能讓我放進自己的角度。
你說當年「九七三部曲」，拍戲總想玩盡些，今次抱什麼心態？
碰著香港這樣DOWN的時刻，TIMING剛剛好，我就覺得拍出來很合適。原著寫一群人上車後，突然所有東西消失，那不是一個人的徬徨，是集體性的。我保留原著故事外，亦去創造另一個主題，構思時特地看了幾集《LOST》。改編到最後，就寫到恐懼──你對香港、對無人之城、對將來的恐懼，演變到你現在看完這部戲，就知道最恐懼是人心的變化，今次我就是捉著這個POINT去拍。
《那夜凌晨》入圍柏林影展，去到國際平台，特別感受到外界如何看香港電影吧。
當日大陸媒體多，他們第一句就說：這戲上不了大陸。我說要上，就不是這樣拍了。上大陸有合拍片的條件，例如（中港）演員的比例，要遷就這遷就那，慢慢會遷就成沒有了自己。投資者當然想上去，拍戲這樣貴，你不上肯定賺少筆。我亦曾考慮過，沒人想跟錢作對的，但一開始已覺得要放棄。你講「香港一夜消失」，給大陸看也未必容易理解，如果他們解讀成SCI-FI戲就沒事，但若他當作政治片，就大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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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電影向來給人政治聯想，去年拍《迷離夜》（短片單元《驚蟄》），「梁震嬰打小人」一幕亦成熱話。今次《那夜凌晨》預告一出，已有很多政治解讀。
句句對白都解讀得到，這才厲害，我也想不到。畢竟現時環境，例如反國教那些，令人避不開政治。你看大學裡都是大陸人，我拍《迷離夜》整隊CREW也是大陸學生，他們來到香港工作，也發現我們的生活狀態很「難搞」。我們現在經歷的，他們以前全部受過，所以大陸朋友都黑色幽默地笑：抵死啦香港人，以前歎慣，現在輪到你受。
大陸也服我
要北上合拍，陳果將是香港名導最遲一位，但與大陸人打交道，他最早報到。「89民運後，我第一批上去拍戲。」91年《何日君再來》區丁平拍梅姐，陳果是副導，上海取景後，他執二攤佈景拍處女作《大鬧廣昌隆》。紅褲子今日拍SCI-FI：「我很熟PRODUCTION，知道錢怎花，哪些特技用或不用」，但仍要扭盡六壬，向電影發展基金申請1500萬：「手續比較煩，很遲才批，怎叫演員等？有很多問題。唯有錢未到先開拍，四處籌錢付人工，拍戲什麼都日日CASH FLOW付賬的。」常說香港拍戲難：「難不難，都拍這麼久了，香港真是很特殊，地方太細，只靠本地市場很難生存，但這些年來也有成功例子，其實大陸導演也服香港導演的。」包括服了陳果。
已多年沒見你在港拍戲，直至《迷離夜》。之前都在大陸？os.tvboxnow.com. G, S5 Q' x9 f7 D! i
香港大陸兩邊走。其實我一直沒離開過工業，過去幾年做監製、拍短片，只是大家可能沒什麼機會看。例如《成都我愛你》（09年威尼斯影展閉幕電影），那是我所有作品裡最精緻的一部，大陸導演也服了我，時常說：陳果，這是你的代表作！當時汶川大地震第二周年，我、崔健和《八月照相館》韓國導演許秦豪去四川RESEARCH，決定分別拍關於大陸過去、現在和未來的短片，組成這部戲。我拍76年，那年毛澤東死，也有唐山大地震，大家一齊死。我就將此巧合當作起點，放進一個茶館的場景講故事，想說的是懺悔，是文革紅衛兵曾經鬥死人，現在覺得很對不起那種。09年社會開始有人講這種懺悔，我比較早拍出來，大陸導演就覺得，你竟然夠膽講我們不敢講的事。劇本百份百原創的，所以說，香港這麼多年都培養了我們很好的劇本創作。當然，香港始終是亞洲很小的城市和MARKET，要「睇餸食飯」，不像韓國般厲害，多多少少是受CEPA限制。
譬如CEPA限制合拍片的主角，一定要有大陸演員，大家愛用香港男星，所以女角往往是大陸的，漸漸令香港造就不了女星。這些條例其實有沒有修改過？公仔箱論壇7 k* u0 U1 {" m# ^8 ~  y% {
香港導演很少拍大陸男星，寧願選日本仔金城武，都不拍鄧超，不知為什麼。另一限制是有一兩日要在大陸取景，現時條例是這樣。像《歲月神偷》的劇情，都突然講有幾天返大陸醫病，其實戲中那個60年代，好少人北上求醫。兩年前我上大陸傾過，畢竟CEPA那麼多年了，社會不斷變遷，是否還要跟以前那套呢？他們有些人都覺得合理，認為需要修改，但不會白紙黑字改，我想他們會視乎哪部電影吧，不是那麼死板。我未拍過合拍片，只做過監製，之前寫了一個警匪片的劇本給大陸，他們都改，叫我寫幾天深圳，我都覺得好煩。劇本已弄了一兩年，我希望今年或明年拍。
將來你北上，又會有人說你「投降」。tvb now,tvbnow,bttvb$ K, Q$ A" C6 _( ]- ]
我和彭浩翔都時常被視作「英雄」，他好些，起碼已做過合拍片，我就死了，未上去，有很多「最後一個什麼什麼」的稱號。做訪問，人家常常想我引證什麼是香港電影、香港精神，但若你只EMPHASIZE這個，將它放大，其實就有點民粹。你要知道，在香港生存不易，我們拍本土東西是好，能生存，當然盡量在這裡拍。但也不會說以後只拍這些嘛，你說我抽水說我什麼都得，但我做創作的就是不會理，有好故事，應拍香港就拍香港，應拍大陸就拍大陸。像《成都我愛你》，你能怎樣解釋一個香港人拍這樣的大陸戲呢？當年《榴槤飄飄》談到內地，大陸佬也服我，服一個香港導演能拍得如此寫實。這證明即使國界不同，就算我不是那地方的人，若我想探討你，還是可以的，電影人沒可能拍不到，只視乎你是否關心那件事。tvb now,tvbnow,bttvb/ p; {4 N( v7 x% `9 f8 U6 `# b
那香港導演，包括你自己，目前最大困難是什麼？os.tvboxnow.com$ _' Y" Y2 b( a8 g5 r& m
以前大陸沒有商業片，只有主旋律、政治電影，所以香港電影自80年代初進入國內，都幾受歡迎；直至回歸後拍合拍片，過了廿幾三十年，（中港）有些東西已同化了，甚至大陸比你更勁，導演進步了，商業片也上來了。香港導演經常自豪自己乜都識，但其他人會追上來的，所以有少許危機。好像《畫皮》陳嘉上拍第一集，第二集已不用找他，由蒙古導演烏爾善拍，他做廣告出身，VISUAL一樣厲害。尤其這五年我上去傾劇本，發現他們不同了，小心兼懂得分析。大陸比香港系統化，他們真的會理解整個電影業的運作和市場，有心機想做電影，反而香港還是較簡單，老闆信你就可以拍。所以在香港拍戲容易發達，亦容易*sorry*。香港導演要爭氣些，做好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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