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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事討論]
陳景輝:七一.沒有主義──漸漸消失的說理空間回歸15年,秀才遇着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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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felicity2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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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7-2 09:59 AM
標題:
陳景輝:七一.沒有主義──漸漸消失的說理空間回歸15年,秀才遇着兵
陳景輝:七一.沒有主義──漸漸消失的說理空間回歸
15年,秀才遇着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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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按:本地
80後社運分子陳景輝,在香港回歸後,經歷了幾場影響深遠的社會運動;這些社會運動,成為不少本土論述的重要基礎。今天,他為七一撰文,可視之為七一之後,本土社運的坐標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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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歸
15年的倒退之一,是說理空間的消逝,容我由自己開始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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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每當想起「秀才遇着兵」這句老話,我的思路總不自覺靠近秀才一方。要是道理說不清楚,就將問題推到對方身上嘛,可謂讀書人的免責條款。入電台之後,有段時間,想法有些不同,我以為在小小的直播室和幾支咪前,就如身在擂台,因而做「兵」遠重於當「秀才」。學術界的媒體研究中早就指出,所謂「講談節目(
Talk show)主持人」扮演的角色,並非如理想中的「語言接生婆」──孕育豐盛而多元的公共交談,而是更像「談話職業摔角手」,關鍵在於動作夠大,摔倒對方。我自問不稱職,因每次面對公民社會想法不一的朋友時,我第一時間想的並非如何「拗贏」,而是時刻自我提醒:對方的道理何在?各自需要節制的地方又在哪裏?又有沒有可以相互學習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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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拗贏」不是目標,豐富的公共討論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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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曾志豪和梁文道為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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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發現,這種態度其實是在
2010年之前的香港民間社會身上潛移默化並養成。天星皇后反高鐵的好幾場社會運動,大家可能比較熟悉我們快樂對抗的一面,而忽略了在這般激烈反對的同時,一班搞手對於反對派的同路人也講求合作,意見不同也不會隨便相輕,故當時有所謂反高鐵之聯盟和議會內外的合作。如今看來,「秀才」和「兵」都不是答案。頭巾氣重故然有問題,但,設想一種狀態,就是反對分子一味樹敵,人們胸口都掛了個「殺」字,草木皆「兵」,情
更不堪設想。遺憾在於,這乃當下滋長中的反對文化:妖魔化他人而不願說理,樂於討伐而不談聯合。這種不容異己的力量以網絡為據點,先在政圈內爆,再對公民社會投石,泛民、社運、知識界和文化人等莫不中箭。經典例子首選曾志豪和梁文道被批為「投共賣港」。我認為這是「幹部治港」外最嚴重的公共文化倒退。民主運動需要一種包含公共理性、多樣性和合作理念的「反對倫理」,否則公民之間的無理貶抑和信任崩解只會
不斷惡化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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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認為,曾志豪和梁文道雙雙被網絡激進力量批評是十分值得檢視的例子。事緣
agnes b Cafe赌餐牌使用簡體字所引爆的爭論。曾志豪發表文章反問討伐者,何以他們只攻擊「有簡無繁」的agnesb Cafe,而不去討伐只用法文的法國餐廳、只用意大利文的意大利餐廳?這是否歧視?後來,曾志豪被說成為「賣港」。另一個例子是梁文道,他撰文〈其實不明白〉分析並嘗試明白建制派群眾的處境感受,又落得「返大陸混飯吃媚共文妖」的惡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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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不管曾志豪對「平等」的要求,抑或梁文道「其實不明白」所彰顯的蘇格拉底式無知,都是公共評論中常見的分析進路。什麼派都好,如想獲得別人的認同和支持,並無捷徑可循,只能說之以理。在此,問題不在於是否反對曾梁二人的觀點(我確有不同意之處),而是怎麼反對都好,都不該把文人說成文妖,把公民說成賣港,因這是一種從意見交換到人格謀殺的邏輯大跳躍。但現實正是如此,教主們傾向忽視對方提出的理由(為了穩住追隨者的信心?),反以瘗人為業。這造成了壞效果,公共討論淪為污名化的遊戲,而非更好理由的追逐。問題不再是可供分析的「誰更合理」,而是難以驗證的「誰更忠誠」。人們最終忘記,講究公共理性(
Public reason),本來就是民主原則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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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裏所談的公共理性,並非之前溫和派用以規約公民行動和情感的所謂「和平理性」(編按:可參考作者
2010年發表〈超越和平理性〉所指「和平理性論」的種種問題),而是一種自治原則。讓我們重溫現代民主的基礎,它植根於公民的理性能力:專制者為什麼沒資格代替人民做決定?因為人民能夠運用自己的思考能力做合理決定,根本毋須代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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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民主原則的公共理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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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代民主意味着一種信任,公民能夠自行提供理由。因此,認真看待他人提出的理由,根本是民主信念的一部分,反之,暴君對他人的話卻是不屑一顧,目中無民。奈何今日香港,充斥不少扮演精神監護人的思想教主,不斷踐踏講道理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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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問題尚未完全解決。所謂理性能力,也可分作私人和公共運用兩者,前者發展出自由主義的哲學觀念「消極自由」,這意味個人有權自行界定幸福生活,它涉及個體自由和限制國家干預,而後者則成了本文的關懷,即羅爾斯(
John Rawls)晚年關於「公共理性」的理論思考:講道理,作為自由和平等的公民之間的相互對待之道,並指向公共生活的民主建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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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共理性」的要求,跟現代民主政治的兩個處境相關,一是多元的處境,即社會內部存在紛雜而不同的意見,其次是社會合作的需要,即就着共同面對的課題,公民需要在分歧之中形成共識。雖然羅爾斯針對的是像美國般的立憲民主社會,而非香港這種威權民粹之地,但我認為「公共理性」的關懷,同樣適用於我們的民間反對事業。今天的衝突恰恰源於,反對陣營中各式各樣的合理分歧(
Reasonable disagreement)無法輕易消除,任何理性的公民都知道「理性的限度」──根本不存在唯一答案,公民之間的合作該如何談起?「公共理性」的宏旨在於嘗試拉近公民之間的距離,尋求重疊之處,從而提出一個我們幾乎遺忘的對話倫理:以對方能夠接受的理由進行說服,即把對方的關懷,納入考慮之中;其次,以自由和平等的政治原則視作交談的基礎。舉個例子,人民力量若不想人家將狙擊泛民的激進路線標籤作「民建聯B隊」的話,它首先需要戒掉肆意辱罵同路人「投共」的惡習,這是將心比己;進一步,又如果城邦自治派不願人家罵它「法西斯排外主義」,它除了不要隨便罵社運左派「賣港」之外,更該指明自己的「本土計劃」在何等程度上照顧了,對方關於平等和多元的價值要求(現代社會難以否定的要求)。當然,此舉不一定可以化解分歧,但「以對方能夠接受的理由」開展對話,是「公共理性」的基本原理。這只是它平等互惠的一面(有機會介紹其他方面),並重申「合作」在政治生活的相關性,而不是沉溺於同路人你死我亡的鬥爭。但問題是,這對反對運動來說有何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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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求多樣性和合作的「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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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反對文化注入公共理性,可以抗衡庸俗的敵對思維,這至少有三種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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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所謂「庸俗的反對」,就是不講究多樣性,這與所謂的「道德塔利班」無異。正如性道德塔利班否認人類情慾的多元面向,它也視而不見,反對運動中關於策略、定位、敵友思維和價值取向等面向存在相當分歧,並輕率將意見不同者打成敵人。這扼殺了反對陣營的多樣性。畢竟,活在現代世界,任何文化的健康成長,都需要多樣性,就連「反對」也不例外。
Raymond Williams說過,文化就是「有方向的扶持和發展」,若放在這裏,即長年累月經營的一些共同價值信念,並將人們團結在它們底下。但進一步,他更強調,在耕耘一種共同文化的同時,必須為變化、創造和異見留下空間;我們共同習得的反對觀念和實踐,也得做好隨時修正、開放予他人挑戰的準備,文化才能充滿活力。說到最後,多樣性是反對運動獲到良好生長的保證,因這樣才有足夠多的參考和對照,孕育出反思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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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一步,如果人們不再以廉價的「拗贏」做為公共討論的目標,認真對待他人以及自己的理由,那末,不同的思想和觀念就不會像今天般被隨意扭曲,而且有了累積的空間。在這個一街稻草人的時代,或許我們更需要記憶回那種「疑點利益歸於被告」的公平精神,更何
,那位正在參與對話的人與其餘公民一樣平等,而且有待說服,而非被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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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集體名義為旗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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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公共理性不停留在分歧的層面,而是視之為現代政治的起點,並將它引導回「社會合作」的軌道。這不僅是鬥爭的策略,而是原則問題。民主預設了公民之間的平等,公共決策要由充滿分歧的公民集體決定,政治無可避免的成了一項通過合作而實現的共同事業。這就說明了,為何反對派在反對政府之際,也得以「人民」、「香港人」之集體名義做為旗幟。在推銷自己的政治主張和信念之際,反對派若稱得上民主,本身就包含了尋求其他公民合作的要求。關鍵在於:如何從社會分歧中創造出團結的可能?這才是反對運動無可迴避的挑戰和倫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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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來弔詭,不過是五六年前,社會氛圍仍是高舉「和平理性」的教條,對社會運動也諸多設限。從
2006年底闖入天星碼頭,走到80後反高鐵苦行,自己和一班朋友,嘗試以不同的行動方式突破「社會」的條條框框,同時也努力爭取「社會」的認同,其間的平衡小心翼翼,縱然失敗居多。於是,自己不斷發表文章、舉辦講座,解說敵對政治和直接行動的重要性。想不到,幾年之後,香港漸漸步進敵對性蔓延的時代,自己也開始了相關的反思,但再不是那種從無到有的簡單頌揚,而是更複雜的思考其中的良性與惡性。我仍然認為,不談「敵我之分」就無法構成政治,但失控的敵對思維同樣不構成政治,所以我提倡公共理性的理想。當務之急,是需要找回一個讓公民說理、交流和連結的空間,也讓有益於公共生活的觀念得到建立、累積、批判及傳播的環境,為新一頁的反對運動做好準備。
作者:
felicity2010
時間:
2012-7-2 10:00 AM
顧文豪:七一.
In The Relationship——彼此的經驗都在彼此的思想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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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按:上海
80後知識分子顧文豪,活躍於兩岸四地文化界,對香港七一有種看法。本文從民族國家體系,看七一與國家近貌的關係,預測中港「互相適應」的大未來。在每年一度的集體論述中,此文將為本地提供更廣遠的視野,重新審視香港價值的可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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諾貝爾文學獎獲獎者,英國作家奈保爾,在其著名的印度三部曲第一部《幽黯國度》結尾描述了這樣一則場景:在深夜從印度飛往英國的航班上,一群不知疲累的孩童在機艙過道裏跑來跑去,喧嘩吵鬧,不時戲弄一下周遭的乘客,有人一笑視之,有人出言呵斥,還有人抱怨每回坐飛機都遇到這種倒楣事,有意思的是其中一位竟很和藹地把這些孩子叫過來,輕聲說道:「小朋友,你們到外面去玩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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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個封閉的機艙裏,試圖讓一群我們並不喜歡的孩子「到外面去玩」,即便最終這不過是一種尷尬的意圖,但卻分明見出印度與英國兩種交織的歷史彼此之間的一種態度,既互為依存,有某種精神上的聯繫,同時又有歷史的原因,彼此經驗都在彼此的思想裏,好比那個封閉的機艙,你不能想讓他們離開就離開,這是一種令人非常糾結,同時也是非常困惑的歷史經驗與心理經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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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緩緩飛行的暗夜,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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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將此故事移來形容回歸十五載之後的香港處境,亦會別生一番深意。十五年,不算短了,但不論是大陸還是香港,都還在尋找一種諧和的相處方式。好比身在同一架飛機,卻置身於不同的機艙,艙簾一拉,幾乎恍惚以為彼此全不相干,各自在各自的航程裏。而間或出現的諸般誤會、分歧、矛盾,就如同那些穿梭在過道裏的、惹人厭的喧嘩小孩,是會招致不滿、埋怨與哀嘆,恰恰亦是因為這些喧嘩,反倒令彼此恍然我們同坐一航班。緩緩飛行的暗夜,閉目冥想中亦各有各的心思想念,可誰說我們不是從同一個始發地擧程,又在同一個終點站降落呢?當然,現實與歷史並非從起點到終點這般簡單短暫,它深刻的複雜與曖昧不時提醒我們,香港與大陸必須各自處理也必須彼此幫助解決交纏在一起的「困惑的歷史經驗與心理經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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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我們都不會忘記,當年在中英關於香港回歸交接儀式的談判中,英人主張交接儀式須在中環露天廣場舉行,意在讓所有參加交接儀式的人目送英國軍艦的撤離,以彰顯其「光榮撤退」。中方則主張交接儀式在新建的會展中心舉行,外形設計似北飛的大雁的會展中心暗喻了香港的心向北歸。同時,中方政府提供了香港四十年的水文資料,證明每年的七月一日前後正是暴雨多發季節,交接儀式不宜露天舉行。果然,當主權交接在會展中心舉行之際,整個香港傾盆大雨,當年還只是小學生的我對擔任實
轉播的主持白岩松用一
艘船形容大雨中的香港印像深刻,雨水漫天自然被比附為蒼天落淚,淚水抑或雨水皆為刷洗中華民族的歷史恥辱。這則頗有文學意涵的回歸場景,其實無意中道出了香港作為中國近代史的一個重要標誌,正源於其更是中國近代史的一個深刻創痛處,遂使日後所有對於香港的過往、今日乃至明天的認知與解讀,皆須不斷注視與撫摸這創痛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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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僅僅從創痛出發,或許我們面對的現實反而會變得簡單一些,因為這賦予我們相同的起點。但一如飛行,有時決定到達的不僅和起點有關,更與過程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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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接觸香港的經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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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歸十五年,香港變近了,小時候,聽說去香港,好似去一遠地,如今去香港真不是什麼稀奇事,這種彼此來往的便捷當然加速加深了大陸與香港的了解與溝通。而近年來香港文化人的多有北上,更是向內地帶入了香港視角與香港觀念,至於內地民瀧成批成批的赴港旅遊,不僅是一種經濟活動,更是一種生活經驗的彼此呈現。香港,在我等內地人的眼中,逐漸變得熟悉了,變得可以觸摸了,變得可親近了,無論怎麼說,這都是一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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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也正在這種彼此熟悉的過程中,在種種行為、言語、觀念、習慣的互相適應中,潛藏於後的歷史經驗與心理經驗需要不斷在被解讀與被誤讀的過程裏產生新融合與新樣態。而在這新融合與新樣態完全生成之前,或許我們不必然覺得香港是近的抑或大陸是近的,相反有時會覺得彼此終究是遠的。在這似近還遠、似遠還近的曖昧距離中,我們不僅需要把握對方的位置,更要緊的恐怕還是明確自己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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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時,這番遠與近,更深刻處是照見了世界視野下的中國境遇究竟如何。誠如強世功先生所言,「從一九八二年香港回歸談判到二○○三年大遊行這二十年,恰恰是中國在意識形態上陷入最低谷的歲月。香港在政治上和地緣上處於大陸的邊緣,可是在經濟上和意識形態上卻處於西方世界主導的中心地帶;隨着內地經濟的崛起,香港在經濟上開始出現邊緣化傾向,但在意識形態上依然佔據了民主自由和法治話語的中心地帶」,由此形成香港與大陸始終處在「中心──邊緣」、「主體──補充」的錯位和反差境地中,忽遠復忽近。若再置之於世界格局中,經濟實力日益強大的中國同樣在涉及政治話語、價值觀分享與發展模式這些更涉及本根性話題時,需要思考自己究竟在世界的中心還是邊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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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體系中的民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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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期以來形成的歷史觀念與現實心態,使得中國自來從「天下」視角看待世界,甲午之後,在實際政治環境中卻被迫處於被支配的邊緣地帶。同時,更深在的一個問題則是,恰如本尼迪克特.安德森《比較的幽靈》一書所指出的那樣,隨着一九一一年清王朝的覆滅,以及民族性的中華民國的蹣跚登場,對作為殖民地的那些自己以某種方式認同於華人,或者被當地種群和殖民政府認作華人的人們而言,民族身分和國民身分的問題就開始變得迫在眉睫了。這一雙重身分的糾結,杜贊奇亦有洞見,「早在現代西方民族主義傳入中國之前,中國人早就有類似於『民族』的想像了;對於中國而言,嶄新的事物不是『民族』這個概念,而是西方的民族國家體系」。因此,在民族國家體系中,有長期殖民歷史的香港如何在兩者間擺蕩並且盡力處理妥貼,不僅是香港的問題,也是中國的問題,不僅是歷史的問題,也是現實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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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願說殖民的隱痛、制度的差異、話語的缺失、生活方式的不同,是擺在港人和國人之間的鴻溝,相反我始終認為這種種不同、種種不合,恰恰是確認我們自身的標識與分際,恰恰是我們必須接受的現實境遇;境遇無所謂好壞,它是真實的存在,唯一令人擔心的反倒是我們對於現實境遇與現實經驗的刻意抹殺與枉加排斥,一力撇去困惑的歷史經驗與心理經驗,不了解彼此現實所產生的思想背景,反過來也是無法了解彼此的現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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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仍舊以故事結尾吧。斯洛文尼亞哲學家齊澤克講過一個故事:話說在一個實行宵禁的國家裏,一天夜裏兩個士兵在街上巡邏,遠遠看見一人沿着對面街角匆忙趕路,其中一個士兵端起槍,一槍就把他撂倒了。邊上的士兵問道,現在還不到
12點,還差一刻鐘呢,你怎麼就把他打死了?這個士兵說,這人我認識,他住得很遠,一刻鐘肯定回不了家。這故事的一種涵義,我想是提醒我們這樣一則道理──我們對他人的行為往往由對他人的預設來決定的,因此有時如果我們對彼此的預設鬆動一些、寬和一些、簡單一些,或許結果也會變得美妙一些。
作者:
11DD
時間:
2012-7-2 10:21 PM
說敵對政治和直接行動的重要性。想不到,幾年之後,香港漸漸步進敵對性蔓延的時代,自己也開始了相關的反思,但再不是那種從無到有的簡單頌揚,而是更複雜的思考其中的良性與惡性。我仍然認為,不談「敵我之分」就無法構成政治,但失控的敵對思維同樣不構成政治<-- 咁快要劃清界線呀?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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