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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人看電影

我很少到戲院看電影,某一年生日當天,覺得應該輕鬆一下,特別挑選不至於湧現人潮的早場。 那是三月天某個上午,我騎著腳踏車到宜蘭大學附近一家書店,買了張團體優惠券,再騎到市區的百貨公司,上了七樓電影院售票窗口兌換入場券,準備欣賞《蘇西的世界》。 這時距離放映時間還有十分鐘,收票口小姐告訴我可以進場。我查看入場券正反面,知道不必對號入座,就坐在靠近出入口的第八排七號,它是全場最後一排中間位置。放眼看去,全場僅我一人在座。 幾分鐘過去,場內主要燈光陸續熄滅了,銀幕上開始映現預告片,影像緊隨著音樂節奏晃動。可我一時還無法把視線和思緒專注在這些影像,克制不住地朝進口處張望。 《蘇西的世界》改編自同名小說,導演和演員皆為上選,是一部風評不錯的影片,為什麼沒有觀眾呢?實在不解。我給了自己答案,可能是多數人不習慣看早場!既然早場沒有觀眾,倒希望戲院會有人進來跟我商量,我願意換一張其他場次入場券,戲院即可取消這個場次。 或許,商家為了信守承諾,既然排定早場,不管有幾名觀眾,顧不得放映成本,一律準時開演。 通常,一個人跑到戲院看電影,並不稀奇;而整座戲院裡,從頭到尾只有一名觀眾,恐怕不多見。縱使是國家元首或富豪包場,為了耍威風和自身安全顧慮,身邊免不了帶幾個親信及保鏢。甚至在戲院門口、走道和其他制高點,都會布署特勤人員。 想單獨坐在沒有其他觀眾的戲院裡看電影,不太容易。沒料到,這種場景就被我這個不常到戲院看電影的人遇上了。從進場到電影開演,再到劇終,整個觀眾席近百個座位,就我一個人。 幾十分鐘過去,思緒只能跟隨色彩繽紛明暗不一的光影晃動,跟著音樂曲調變化起伏,甚至不忘以視線替代腳步,離開自身去逡巡面前那一排又一排整齊的座位,以及所有椅背頂端透過逆光照射而刻畫出的弧線,它們像細碎卻相當均勻的波浪,一波波朝我漫過來又漫開去。 內心有些忐忑不安,不是因為電影裡鬼魂飄蕩的奇幻情節,不是因為獨自一人的孤單。掙扎的是,做為一個現代人,一個花不到兩百元買團體優惠券的人,何德何能去享用、耗費如此龐大的能源? 亮燈出場之際,回頭瞧見放映機房右側有個小方洞,方洞裡正貼著放映師的臉龐。我歉然地朝他揮揮手,他也朝我點點頭。兩個陌生人,交換了彼此都覺得有些尷尬的眼神。 我整個人幾乎被困在不斷閃爍的光影中,度過一個比坐在書房寫作時神情更為恍惚的生日。要是再讓我一個人看電影,我肯定說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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